雅黑：即將到來的中文字體革命

　用Vista的新Segoe UI字體設計的舊金山手工民間藝術博物館新標志。這家博物館位于舊金山繁華的Fort Mason中心（崔健在美國開演唱會的地方）碼頭區，展出來自全球的藝術珍品。館方認為“用新字體設計的標志看起來很新潮，也很養眼”。
　　100美元一個字，微軟花這么大的價錢打造的新Vista中文字體，到底有多厲害？
　　“Vista完全可以沿用原來的字體，但啟用微軟雅黑，將令中文版Vista更加清晰、明亮。”
　　――微軟中國公司客戶端產品部總監韋青

Vista字體風格的櫥窗，看起來很拉風吧

　　上圖：ClearType顯示的障眼法。上面是沒有打開ClearType時候的標準顯示狀態，下面是打開后的平滑顯示狀態。兩者都直接截屏后放大800倍。微軟就是用這樣的彩色邊緣成功欺騙了我們的眼睛。

　　液晶屏上表示黑和白的兩個像素，向左偏移1/3像素和2/3像素時的情況。

用雅黑的不同字形和字號制作的網頁顯示效果示意圖

　　隨著微軟下一代操作系統Windows Vista中文版的公測，一款全新的中文界面顯示字體也浮出水面：微軟雅黑體。雅黑和Vista一樣，仍處于測試階段，它最引人注目的是，截至目前的0.75beta版，每個字的造價幾乎達到100美元――這幾乎是有史以來最昂貴的一套中文字庫。

　　微軟這樣描述雅黑：“Vista完全可以沿用原來的字體，但啟用微軟雅黑，將令中文版Vista更加清晰、明亮。”最妙的是，它支持WinXP，只要從Vista中提取出來放進字體目錄就可以體會Vista的感覺，多棒！這也是雅黑近來這么熱門的原因所在。那么，微軟為什么要花費巨資開發雅黑呢？

　　液晶帶來的新難題

　　長期以來，Windows一直采用點陣字庫方案作為界面和文本的常規顯示模式。中文用宋體，英文用Tohoma。網頁制作人員也習慣了11pt/12px的最小字號，用于閱讀的正文字體則采用11.5pt/14px。在這個字號下，漢字的顯示能達到最美觀和易讀的效果。因此多年以來大家都相安無事，但是液晶顯示器的普及改變了這一切。

　　液晶新潮時尚無輻射，字體顯示清晰無比，但和CRT相比最大的缺點是：插值顯示效果慘不忍睹，只能在最優分辨率下看東西。不幸的是，無論液晶的尺寸有多大，最優分辨率下的文字顯示都實在太小：比在15英寸CRT上小了足足24%！這對于長時間閱讀來說太糟糕了，而對于老年人和弱視人群簡直不啻于一場災難。

　　雖然現有的Windows在界面顯示中提供了大字體方案，但這種未經優化的點陣大字體粗糙而難看，絕大多數人都無法接受。而更悲哀的是，即便你受得了，IE也不支持。

　　情況顯然非常嚴重。然而，在蘋果的中文操作系統OSX上，已經可以看到一種平滑顯示的優美黑體，在系統界面和網頁上都可以完美顯示。同樣，在Linux系統中，也采用了一種“字體渲染”技術，可以在界面上平滑顯示矢量中文黑體。但是，在擁有最多用戶的Windows世界呢？無論如何，微軟必須趕在液晶全面普及之前找到一條可行的界面文字顯示解決方案。于是，微軟重新翻出了ClearType技術。

　　ClearType：舊瓶裝上了新酒

　　等等！為什么是重新？因為ClearType的確不是一種新技術了，這是微軟于1998年底發布的一項屏幕字體優化顯示技術，可以在屏幕上平滑顯示矢量字體，以改善LCD的文本顯示效果――據說可以將LCD的顯示效果提高200%，而且特別適合現有的液晶顯示設備，尤其是手持電腦和掌上電腦。效能提高300%？真的這么夸張嗎？

　　我們知道，在計算機上圖像的最小計算單位是像素，再優秀的圖像處理軟件也無法生成比一個像素更小的圖像信息。但是，在屏幕顯示上，如果你用放大鏡來查看屏幕，會發現每一個點都是紅綠藍的柵條所組成的，就算是白點也不例外。事實上屏幕上的所有顏色，都是通過不同亮度的紅綠藍(RGB)固定搭配顯示出來的，ClearType打破了局限，將任意三個連續的RGB柵條當成一個像素來顯示，從而實現比像素更小的顯示精度。

　　為什么如此優秀的顯示技術8年來一直沒有廣泛應用？因為這種技術仍然是有局限的。首先，普通CRT屏幕的屏幕點陣和液晶屏幕的分布是不一樣的，ClearType在CRT上面的顯示效果提升沒有液晶那么明顯，甚至更糟糕；其次，由于液晶的柵條是垂直的，所以這種顯示僅僅提升了水平的顯示分辨率，假如屏幕發生了旋轉――例如液晶常見的90度旋轉顯示，顯示可能會出問題；最后，目前ClearType技術僅僅能用于WinXP/2003和即將到來的Vista中。如果你使用WinXP sp2以上的系統，只能下載一個叫做ClearType Tuner的小工具來微調，遺憾的是，平滑的效果僅僅限于英文，對中文完全不起作用。

　　更麻煩的中文ClearType字體

　　在中文系統下，情況就更為復雜了。即使解決了上面的這些問題，仍然有最后一個艱難的障礙需要跨越：中文世界里缺少一套合適的ClearType屏幕正文顯示字體。

　　這款字體必須能解決在ClearType平滑顯示狀態下小字號正常閱讀的問題。現有的所有中文字庫都無法在ClearType平滑顯示狀態下完美地顯示文本。我們知道，Windows中的宋體、黑體等字體是由中國北京的中易公司開發的，微軟向中易購買了版權之后將其嵌入Windows中文版。之前的宋體之所以能夠在小字號點陣狀態下很好的顯示，是由于在矢量字庫中嵌入了12、14、16、18等幾個點陣字庫，效果才比較理想。但在ClearType狀態下，繼續采用內嵌點陣顯示漢字，就會和平滑顯示的英文粗細不一致，風格上非常不協調，此外，強制平滑顯示的效果顯得纖細發虛，看起來很模糊。

　　為什么英文可以直接使用ClearType平滑顯示？多數優秀的英文字體并不采用內嵌點陣的優化方式，而是一種叫做Hinting（字形微調）的技術來對小字號的顯示進行優化。簡單點說，矢量字體可以平滑縮放沒錯，但在小字號下，由于能使用的像素非常有限，系統自動解析會出現筆畫粗細不勻，文字之間高低不齊，甚至筆畫模糊無法識別等問題。因此必須由字體設計師人工干預，在矢量字庫中嵌入附加信息，來告訴字體渲染引擎在某個特定的字號下面，應該如何對這個字符的細節進行修正。

　　Hinting調整的范圍需要涵蓋各級小字號，一般最少要包括9px - 18px這個常用的字號區間。即便對于非常有經驗的設計師來說，這也是非常高難度而且費時費力的工作。而中文的筆畫繁多，自動解析的錯誤也就更多更嚴重。此外，英文只有26個字母，漢字的情況就復雜得多了，僅僅是最常用的漢字就有6000個，全加起來差不多有3萬個。僅僅是這矢量造字的工作就是非常浩大的。

　　這還不算，作為一套功能完整的正文字體，還需要考慮到斜體和粗體的顯示，斜體和小字號一樣也需要Hinting。為了更完美地顯示粗體，微軟決定將標準體和粗體分開，作為兩套單獨的字體來設計，安裝時也是兩套字體，但在系統中使用時是顯示為一套字體的不同狀態。這套單獨的黑體也同樣需要單獨造字，然后指定一系列的Hinting和斜體Hinting。

　　Hinting信息是評價一款優秀矢量字體的一個重要指標，良好的Hinting能在小字號下面提供和內嵌點陣字一樣優秀的顯示質量，同時又降低內存的消耗。雖然我們現在已經擁有不少不錯的矢量中文字體，但適合屏幕顯示的正文字體很少，而包含完善Hinting信息的，一個也沒有。所以，微軟等于是在全新開發一套具備完善Hinting信息的ClearType中文字體，這也正是雅黑如此昂貴的原因之一。

　　實際上，不僅僅是中國大陸，整個CJK地區（中日韓）都要面臨這個全新設計字體的問題。從現在已經發布的版本來看，各國的Vista版本都有全新設計的專用字體，簡體中文地區是我們已經知道的微軟雅黑，繁體中文地區是微軟正黑，日文地區是Meiryo（據說這個名稱來源于“明了”或者“明流”的讀音），韓國地區則是Malgun。

　　對于微軟雅黑和微軟正黑，我們不好簡單地用簡體或者繁體來區分他們，因為這兩套字體都同時包含了比較完整的簡繁體漢字，以確保在簡體和繁體混排的頁面上都能夠完美顯示。但由于文教部門在各自的文字規范中對漢字的寫法規定有很多細節上的不同，所以這兩套字形在正式場合是不能混淆使用的。同樣，日文的Meiryo字體中也包含了大量的繁體漢字，不過由于漢字在日本也經過了上千年的演變，日文中的漢字寫法和中國本土也有著很大區別，更無法混為一談。

　　雅黑帶來了什么

　　從本文所附的雅黑網頁顯示效果示意圖可以看出雅黑的幾個重點設計理念：

　　1. 單獨設計的粗體。以往宋體的粗體都是通過內嵌點陣或者字體引擎渲染的，效果不是很好。粗體的單獨設計意味著另外設計一套字體，所有的時間成本和人力成本翻倍，造價也會翻倍，但是顯示效果也會非常好。再考慮到繁體中文和日文韓文都如此處理，微軟這次真的下了血本了。

　　2. 品質優異的斜體。在Windows上第一次看到如此清晰的中文斜體，真的有點令人感動。雖然是14px，但宋體的斜體已經顯得支離破碎了。

　　3. 更清晰的小號字顯示。在以往，12px是宋體能顯示的極限。比這小的字號會因為沒有內嵌點陣而變得模糊。而從微軟雅黑的字范來看，11px的顯示非常優秀，10px的字基本可以辨認，9px以下，對于漢字的正常顯示，已經是不可能的任務了，平常也不會作為正常的屏幕使用字號，但這個極限字號的測試是一個有參考價值的項目。我們可以看到，雅黑在這種情況下仍然還有大約一半左右的字符可以識別出來。

　　4. 對于最常用的字號，如12px和14px，雅黑的顯示非常清晰優美，中英文搭配和諧。同時，和宋體相比，雅黑的字形不是正方形的，而是稍顯扁寬，字間距小，使默認的行間距更為明晰，同時使雅黑的字心更為飽滿，在同樣的字號下，單字面積就顯得更大，更容易識別，閱讀起來也更舒服。

　　中文顯示的新體驗

　　作為微軟中文解決方案的一個重要核心，微軟將在IE7、Office 2007以及Vista中全面啟用雅黑作為默認的界面顯示和正文閱讀字體，替代長期以來使用的宋體（中文）+Tohoma（英文）點陣字方案。這將帶來怎樣的變化？

　　首先，未來的軟件界面將更靈活，更人性化。在解決了字體平滑縮放之后，從Windows本身到各個應用軟件，它們的界面字體對比現在將變得更大、更平滑和清晰。用戶將可以自己靈活定制Windows和各個應用軟件的字體大小，以適應不同場合和不同視力的需要。而軟件開發人員和UI設計師需要考慮的是在字體發生變化之后的軟件界面還能保持動態的完整和美觀，避免在字體變大之后變得支離破碎無法辨識。

　　其次，雅黑對于互聯網，將會有更深遠的影響。今后的網頁設計會更體貼而人性化，用戶將不再需要忍受網頁上的小字體的困擾，網頁的設計風格將會更簡潔而便于閱讀。

　　比如，用戶將可以自己選擇網頁的顯示字體的大小。用戶會發覺原來大字體下面的網頁文字也可以如此優美，不管大字號還是小字號，文本的顯示比圖片還要平滑清晰。屏幕上的閱讀將變得更為輕松。長期以來網頁設計人員都喜歡使用css來鎖定文字的字號大小，以避免不好看的大字體破壞整個頁面的美觀。隨著ClearType中文字體的推廣應用，這種做法會逐漸消失。

　　另外，網頁的風格將會越來越趨于簡潔和明快，便于閱讀。那些整個版面密密麻麻花里胡哨風格的頁面將會逐漸不再流行。因為這樣復雜的界面在字體變大以后很容易就被破壞。而網頁的界面結構越簡潔，就越可以自動縮放和適應這種動態的變化。現在的Web2.0網站已經越來越明顯地體現簡潔明快的趨勢，在一些牛人的Blog和相冊站點上，現在已經可以自由縮放，同時保持版面美觀一致。

　　此外，除了不再鎖定字號，css的寫法也會有新的變化。例如以前用習慣使用固定像素16-20px為單位來確定行間距的設計，在字體放大以后就會擠在一起而無法閱讀。因此以后將流行用百分比或者em來確定行距，以自動適應字體的縮放。最后，以往很多粗體的大標題和斜體，由于字體的顯示不佳而被迫做成圖片，這種局面也將得到全面的改變，大多數常用的字體效果都可以直接在網頁上通過css來更靈活實現。

　　雅黑注定要為將來的Windows界面和網頁瀏覽帶來意義深遠的革命。所以，不管你是作為一個軟件開發人員、一個軟件UI設計師，還是一個網頁設計師，或者是一個最普通的網民，一個Windows的使用者，都無法忽視它。讓我們期待這個全新的時代趕快到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