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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大千的溫州情緣

作者:未知 來源:人民網 時間:2006-03-20

   張大千(1899~1983),原名正權,后改名爰,字季爰。畫室名大風堂。四川內江人,現代國畫大師。

    在現代畫家中,張大千的生平最富有傳奇色彩:他9歲隨兄姐母親學習繪畫,12歲就被地方上稱為“神童”,16歲在重慶求精中學時因擅長畫古裝仕女,有“張美人”之稱,18歲那年暑假被綁架,被迫當了一百來天土匪的“師爺”。21歲因受未婚妻病逝的刺激,秘密逃到松江縣禪定寺削發為僧,他后來號“大千”就是做和尚時的法號。3個月后,因不肯燒戒疤逃離寺門,過了一段行乞化緣的顛沛流離生活。不久,被他哥哥找到,“押”回內江老家結婚。他50歲前娶過4個妻子(曾正蓉、黃凝素、楊宛君、徐斐波),還同朝鮮女子池春紅情意綿綿,不時千里幽會。

    可是真正把他當做丈夫長期侍奉,連張大千晚年也深感有負其一片深情的,是父兄家財萬貫但從來沒有嫁過人的女畫家李秋君。即使不認識張大千,不了解他的才華、生平,但只要你看上一眼就可能被他吸引,因為他的外貌和舉止就是“奇”的凝聚:他一生精力強旺,可是26歲青春正盛之年就蓄起了胡子,紅顏長髯,穿著花團錦繡長衫。走路健步如飛,談笑聲如洪鐘。平時喜歡蹲在椅子上,而且蹲下了一會兒就跳到另一張椅子上蹲著,與朋友、客人聚談,站著坐著幾乎沒有一刻安穩。迷戀京劇,精于烹調,講究衣食住行,既追求中國最 古典的傳統意趣,又擁有西方最現代化的生活設施,一生豪華奢侈。金錢在他手里是來得快去也輕易,以致富甲天下卻時常囊中羞澀。

    50歲前他曾三上黃山,二登華岳,上清借居,敦煌撫古,名山大川登覽殆遍。1950年離開大陸,旅居印度大吉嶺,1952年遷居阿根廷首都近郊曼多灑,是阿根廷總統庇隆夫婦的座上客。1954年遷居巴西圣保羅,巨資營造個人別墅八德園。在這里寓居的13年間,他先后出訪美國、法國、希臘、新加坡、泰國、印尼、日本、菲律賓、南朝鮮等國的大城市,并在那里舉辦畫展。西方把他和畢加索稱為當代繪畫藝術的雙星。絕藝驚世,如日中天。杖履所至,傾國如狂。其中最轟動世界的是1963年,他的六屏巨幅通景荷花在紐約展出時被美國《讀者文摘》以14萬美金購藏,1994年,一幅《幽谷圖》又以816萬港元拍賣,首開當世中國畫家作品高價成交的先例,也為中國畫在世界藝術中的地位揚眉吐氣。海外雖好,畢竟是他鄉。1976年,他已78歲,舉家移居臺灣,在臺北士林外雙溪營建花園別墅“摩耶精舍”。1983年4月2日因老病而逝。根據遺囑,藏幽于精舍中一塊特地命名為“梅丘”的太湖石之下。

    在繪畫方面,對山水、人物、花鳥、走獸、蔬果樣樣精通,工筆、寫意、沒骨、青綠、淡彩、水墨手手擅長。他不僅是擬古的神手,仿古可以亂真,1960年以后更變法求新,開創潑墨潑彩山水。就是這樣一位屬于世界的藝術大師,和我們僻處東海之隅的溫州城,卻有著一段歷久彌深的情緣。

    連接這段情緣的紐帶是他的摯友,著名金石家方介堪先生。1926年秋,方介堪離開故鄉溫州剛到上海謀生“打世界”僅半年,經張大千業師曾熙(農髯)介紹,與張大千訂交。各自迥絕時流的藝術造詣,視朋友為生命的共同個性把他們緊緊聯結在一起。從此張畫方印,珠聯璧合,成為藝壇最理想搭配的佳話。他們相互切磋藝術,一起出任上海美專教授,一起被聘為1929年、1937年第一次、第二次全國美術展覽審查委員,并于1937年在北京中山公園水榭舉辦“張大千方介堪金石書畫聯展”。

    1937年春夏之交,在南京參加第二次全國美展開幕式后,他們與謝雅柳、黃君璧、于非廠相約乘興共游慕名已久的雁蕩山。于是五人一起到了上海,由方介堪先期回溫州準備就緒后,他們從海路到寧波轉車,直抵雁蕩山會合。在雁蕩三四天,他們飽覽“二靈一龍”奇峰飛瀑,遠邁陰陽洞、西石梁諸勝。他們當年在鐵城嶂前的合影,一直被香港著名報人沈葦窗保存著,70年代中期,沈氏特將它翻拍放大,分別寄贈照片中健在的諸公。離開雁蕩后,方介堪仍回溫州老家做短暫停留后,繼續赴故宮博物院任職,與張大干、于非廠同在北京。不久“七七”事變爆發,北京淪陷。方介堪由友人相助脫身逃出。張大千則樹大招風,引人矚目,困陷故都。寂寞無聊,因作《西石梁瀑布圖》。該圖用北派青綠風格,畫西石梁瀑布自頂端直瀉石潭,喧囂出谷,近處石坡上一老翁倚石而坐,仰看飛流。氣勢宏大,賦色情妍。畫面右邊題有一首詞及跋語,從中很可了解張對雁蕩的印象及這次來游的一些軼事;石棟飛虹,*然匹練垂天際。跳珠委?,迤迤沾衣翠。蕩滌煙云,人在蕊官里。空凝睇,明朝吟思,夢掏銀河水。雁蕩山奇水秀,微苦無嘉樹掩映其間。此寫西石梁瀑布,因于巖上添寫一松,思與黃山并峙宇宙也。圖成,更倚《點絳唇》題之。春間與蓬萊于非廠、南海黃君璧、武進謝稚柳同游茲山,永嘉方介堪為鄉導,下榻雁影山房。

    樂清張令索予輩作畫,其時諸人皆無印,乃由介堪急就鑿一章,文曰“東西南北之人”。迄今諸人風流云散,惟予與非廠猶得朝夕相見耳。偶憶及之,因書畫上。丁五秋九月,蜀郡張爰大千父。此國現藏廣州王某處。這里的“樂清張令”是指當時樂清縣長張玉麟,他陪同游山,現存張大千等人在鐵城嶂的合影中他也在內。張大千當時為他繪《大龍湫圖》,圖上題《謁金門》詞。此圖未見流傳。但1979年張大干翻到這首詞的舊稿,于是勾起往日壯游的回憶,用潑墨潑彩法再畫了一幅,并題上該詞,后面還有與上所錄大同小異的記游跋語,詞云:

巖翠積,映水亭泓深碧。中有蟄龍藏不得,迅雷驚海立。花草化云狼藉,界破遙空一擲。檻外夕陽無氣力,斷云歸尚濕。

    方介堪脫險到上海后,念念不忘尚在虎口的張大千。他和各方努力,南北呼應,制造輿論終于迫使日寇放松對大千的限制,使張于當年底逃出北京,輾轉入蜀,在大后方度過八年抗戰。張大千游雁蕩山之后十年的1947年,與溫州又結下一段感人的情緣。當時社會動蕩,經濟凋敝,教育經費奇缺。盡管溫中校長金嶸軒毀家辦學,但杯水車薪,無濟于事。無奈之下,只得向社會募捐。方介堪很愿意為家鄉教育盡一分力,于是想起慷慨好義的張大千,請他以畫代捐,并藉此擴大影響,以利在上海名流中進行募捐。

    那天方去見張大千,張因幾天連續腹瀉正臥床休息,聽說此事,很為慨嘆地說:“這幾天都沒有作畫,只有前月用宣德年間宣紙仿的一張董其昌(華亭人,謚文敏)水墨山水還在,待我題妥就讓你拿去。”掙扎著起床,在畫上題道: “偶得宣德紙片幅,效華亭法為此。予之書與畫皆與文敏不甚近,雖亦步亦趨,徒貽壽陵馀子之譏也。了丑春,爰。”后來,金嶸軒將這張畫標價展賣,一個實業家有意購藏,可是有人在地方報紙上把這件事同當時一些資本家不關心民生凋敝卻蓄意囤積居奇的行徑聯系一起,嚇得那位實業家退回了訂單。建國后,金嶸軒把那張畫捐贈給剛剛成立的溫州市文物管理委員會,而方介堪正是文管會的負責人。這張畫最后作為國家文物入藏溫州博物館,與溫州人民結永世不解之緣,這是兩位大師當初所沒有料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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